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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照片.jpg
攝於:昭和8年(1933年),台北 圓環 日新町(今 寧夏路)自宅側門,當時 大姑媽已懷孕
後排:三伯父、二姑媽、二伯父、三姑媽
前排:四姑媽、大伯父、祖母、父親、曾祖母、五姑媽、大姑媽、四伯父

半年多前 父親體力明顯衰退許多,無法自行下床,整天昏睡:還好這兩個月有明顯改善,也會主動與人聊天了。幾天前 四姑媽來看 老爸,姊、弟倆閒話家常一個下午,90幾年的姊弟情,旁人也插不進嘴。四姑媽是 父親兄弟姊妹中唯一留在 台北的一位,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後才到 東京,應該是1942年前後的事。那個時代 台北發生什麼事,兄弟姊妹們都是由 四姑媽口中得知。我記得她曾經說一個馬屁精的故事,名字我沒記下來,稱馬屁精難聽,就改稱某甲吧。

本文

某甲平日無所事事、遊手好閒,但與 官方關係良好,街坊通常不會得罪他;他倒也不全然都是負面角色,雖然沒本事謀得一官半職,但有時也會幫居民與官方溝通。在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,他手臂掛起了臂章成為「鄰組會」成員,戰爭期間官方支持民間成立「鄰組會」,推動皇民化運動,督導街坊鄰居配合政策,倡導大家熱血“愛國”,全民一起支持國家打贏戰爭。

某甲幹得有聲有色,整個人也越來越跩,寧夏路舊家 下奎府町幾間大宅 許家、洪家、石家及對街的 顏家原本與他相安無事;當他有了「鄰組會」會員頭銜後,開始有事沒事找這些家族碴,大宅內好多鐵製品,都在他幾次率人登門拜訪後拆卸捐獻了。最誇張是連 祖父一套裝裱的「世界各國流通金幣」也不得不寄付(捐獻)出去,說是變賣後可幫助國家籌設經費;祖父知道後先是一愣,接著說:『再買就有了。』,不想與這種小人有瓜葛。

某甲做了一件讓人痛恨的事,就是一位學校教員收到徵兵令,課堂上告訴學生後,師生都抱在一起哭。某甲知道這件事後,帶著「鄰組會」成員到教員家批判,說教員做了不好的示範;本來想集合學生,要教員重新做榜樣,好好導正學生觀念,因上級反對才作罷。好多人聽聞後都說:『他那麼愛國,幹嘛不自己去當兵。』,當時 台灣各地都有被罵“日本仔走狗”的人,藉各種名義耀武揚威,某甲應該是當之無愧吧。

光復後 父親兄弟陸續回 台北,某日想起 四姑媽說的 某甲,都想要看看此人下場,問清楚住處後,刻意若無其事繞過去瞧一瞧。不去還好,一去真的讓人七竅生煙,某甲家中有 國軍長官出入,家人畢恭畢敬接待起這些接收官員,門口還裱起長官致贈的獎狀。他們一家依舊是愛國不落人後,只是轉變之快讓人訝異。

圓環舊家.jpg
本圖為1945年美軍地圖,地圖中的 許宅即舊家,大姑媽就嫁到對面 顏宅,隔壁 洪宅為 台灣首位眼科博士 洪長庚先生宅,著名鐵道研究者、台師大教授 洪致文先生即為 洪家人。再旁邊 石宅亦是 圓環地區知名家族,小時候看牙齒都到「圓環石齒科」,即 石氏子弟所開 牙科診所。

怎麼樣,誰拿他有辦法,或許人家天生就有這種生存本事。不管是不屑或學不來,那是他個人的事,但這種人最讓人痛恨的,是他到處栽贓、抹黑其他人。不管統治者是誰,一般的百姓通常選擇當“順民”,避免衝撞當局,以免惹禍上身。對於當局的要求,大環境下除了配合以外又能如何;當然,有少數人士會選擇衝撞,是英雄是叛國隨統治者更易而冠以不同頭銜。

一般“順民”扮演好自己的角色,有機會得到當局賞識,還是會成功冒出頭;日治時期 台灣各地的菁英大多屬之,儘管光復後有些人在228事件後遇害,不論當局羅織什麼罪名,民間依舊尊崇這些人士。這當中許多人在 日治時期獲得提拔,有當官的,有民間領袖,光復後動盪過後,依舊被邀請出來任官。他們的作為通常是將鄉土情懷、黎民百姓擺在第一位,所以受居民擁戴與信服,儘管統治者改變,依舊受到重視。

可是這些民間領袖有時會中箭落馬,通常就是被“日本仔走狗”如 某甲這種人出賣,這些馬屁精為了掩飾之前的行為,“痛改前非”後常是以檢舉他人以前是漢奸,來獲取長官賞識,以補償自己過去的“迷失”。這是最讓人厭惡的,否則即使看不慣或鄙視他的作為,沒妨礙誰實在不干其他人的事。看看現在罵 國民黨最狠的是那些人,很多都是以前吃香喝辣的家庭;其他人就算討厭 國民黨,也不會成天見縫插針吧。

老爸的童年回憶目錄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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