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俄戰爭 三笠 amp; ORIOL.jpg
1904年 日俄戰爭雙方主力艦---日方旗艦 三笠 & 俄方主力艦 ORIOL(與 旗艦 Kniaz Suvarov為姊妹艦(同型艦))

上週 堂姊打電話來,二伯母逝世了,接著收到「葬儀日程表」,22日 通夜(守夜)、23日 告別式,地點在距 大山町 二伯家附近的 斎場。這所 斎場與 二伯告別式同地點,鄰近 西原小學校,就是 老爸在進入 成城學園之前讀的學校;這一帶全是 老爸童年時玩耍地點,斎場也是本單元中「10.火葬場的鬼魅」蛻變後留下的民營式場之一。

二伯母是 日本人,小父親一歲,也就是 民國18年(昭和4年;1929年)生。原姓 足立,醫生世家,嫁給 二伯後改姓 許,成了 中華民國籍,一位完全沒有 華人血統的 華僑;二伯是一位一切以 台灣優先的人,誰是 台灣的統治者,國籍就是誰。「老爸的童年回憶」單元中,寫了很多 二伯的故事,是該交代「西伯利亞戰俘營」最終回了。

本文

在「西伯利亞戰俘營 (一)」中提到『二伯因為是這個 戰俘營唯一的通譯,較受 紅軍禮遇,幾個月下來與兩位 俄國軍官也成了朋友,能由他們得到部分外面的消息。在 戰俘營中最初得到的消息是 日本和 台灣將由 中、美、英、蘇四國共管,朝鮮成為獨立國家;之後得到 日本由 美國單獨託管,台灣由 中國託管,同時 朝鮮、中國成為 蘇聯盟國,也就是變成 共產國家。』。這就是由兩位 俄國軍官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。

1947年 戰俘營傳來釋放戰俘的訊息,在這之前 西伯利亞鐵路他們負責的路段已鋪設完成,勞役改成維修沿線工程,不再那麼辛苦,折損人員數量大幅降低。隨著釋放 戰俘的訊息傳開,俄方開放 戰俘可以寫家書報平安,內容除報平安外不得提及其他事務,需以明信片方式寄送。家人收到 二伯的 明信片是 民國37年(1948年)年中旬,一張滿是水漬、破舊的明信片,背面的字已有些模糊;祖母拿著 明信片泛著淚喊著:『敏信還活著、敏信還活著、...』,馬上張羅拜 天公與 三界公的物品,這是她拿三炷香向上蒼祈求平安的回報。

這段期間 日本、朝鮮、台灣應該很多家庭收到子弟從 西伯利亞寄來的明信片,但 朝鮮和 台灣的許多家庭,最終並未見到自己的子弟,也就是這些 戰俘並未回到自己故鄉。當中發生甚麼事?少數在等待遣返的冗長時間病逝,大多戰俘確定離開 西伯利亞,卻沒有回到故鄉。原因是 朝鮮籍 日本兵都送到 金日成(北韓領導人 金正恩祖父)政權下的 朝鮮政府,成了 北韓生力軍;台灣籍 日本兵則全數交給 中國共產黨,成為滯留 中國的 台籍日本兵。其實這中間是有故事的,至少在 二伯所處的 戰俘營,朝鮮及 台灣籍的人士有機會回到故鄉的。

1947年,蘇聯方面已派遣懂 日文的 俄國軍官到 戰俘營,也就是不需經過兩位 俄國軍官以 德文 與 二伯溝通後,再譯為 日文傳達命令。兩位 俄國軍官離開 戰俘營前,特別叮嚀,遣返名冊上填 台灣,會被送到 滿州;當時 二伯並不知道自己家人是在 東京或是 台灣,反正就是千萬別又回到 滿州。二伯得到的資訊,中國和 朝鮮已經被赤化,等於說 東亞只剩下 日本還不是 共產國家。他將這個訊息告訴 大隊長,同時招集 戰俘營其他 大隊的軍官,希望大家宣導填寫遣返名冊時國籍都寫 日本,希望能整個 大隊一起返回 日本,再分別回到自己所屬國家。

本來所有 戰俘都有機會回到自己故鄉,偏偏當中有些 朝鮮籍軍人反對國籍填寫 日本,他們認為自己是戰勝國子民,沒必要再回到戰敗國 日本的領土;接著 台灣籍軍人也跟著附和,認為軍官們的要求不合理,鼓譟著不服從這些戰敗國 軍官的命令。很明顯 蘇聯方面也有些小動作,戰俘營管理單位對 朝鮮籍及 台灣籍戰俘待遇也較佳,畢竟這些 關東軍是 日本最精銳部隊,中國及 朝鮮皆希望接收這些戰士。二伯極力苦勸,但自己也不敢確定外面的 世界現在到底是怎樣,講不聽的實在也沒辦法,決定填 朝鮮和 台灣的人明顯增加。

遣返的名單終於下來,並非如之前的預期一個大隊一個大隊完整遣返,而是完全打散,傷殘者優先列為第一批,二伯因為患嚴重胃病,也列為第一批,同批還有另一位國籍填 日本的 台灣人。遣送的過程沒有醫療人員,傷殘者只能強忍痛苦,在船隻航行期間曾因不適而吐血,還好這位同鄉一路照應。踏上 日本國土後,與 同鄉再申請返回 台灣,因為當時 國府懼怕 共產思想,從 西伯利亞回來的戰俘,每週需接受兩天思想教育。實在是受不這種洗腦,於是又返回 日本,巧那位同鄉也受不了,同樣回 日本,兩人成了莫逆之交,同鄉最後改入 日本籍。

上面提到 二伯在 西伯利亞戰俘營患了嚴重胃病,返回 日本後因工作忽略身體,病情加重而住院;之後一段期間常回診,因此邂逅了醫生的 妹妹,也就是 二伯母。訂婚時 祖母申請獲准出國,結婚時因家人申請赴日不准,只有住 日本的 三姑媽夫婦及失蹤一段時間後出現的 四伯參加婚禮。祖父因 國府不肯放行,商請其拜把兄弟 河田原[註]先生擔任 男方家長,婚禮也由先生一手張羅。二伯母 大哥原在 東京當任醫師,之後繼承父業回 伊豆半島經營診所;二哥任檢察官,偵辦 溥傑長女為情所殺事件,請參閱「17.滿州國」。

我曾經問,那些國籍填 台灣的人之後遣返哪裡呢,二伯說他不知道,應該都送到 滿州去了,或許成了 民國38年(1949年) 中國共產黨百萬大軍成員吧。他的好友同鄉曾經回 台灣到幾位 關東軍同袍故鄉拜訪,都沒有返台;只能安慰他們 父母,人還健在,也離開 西伯利亞,或許哪一天會回來吧。近年滯留 大陸的 台籍日本兵問題浮現,還生存者大多在那邊娶妻生子,也習慣那邊的生活,有幾人能落葉歸根?只能說一念之差,決定了自己的命運,是福是禍也只能看個人造化。

[註]河田原稼吉:曾任 臺灣總督府 總務長官。祖父在 林本源商號任職,派任 東京時結識 河田原先生,兩人當時都是小人物,英雄惜英雄下成了結拜兄弟。昭和3年(1928年)第12任總督 川村竹治就任,任命 河田原稼吉為 總務長官,等於是現在的 警政署長;好友成了 總督府重要官員,祖父在政商界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。之後 河田原先生官運亨通,進入內閣,二戰期間因與 東條內閣理念不合辭官;戰後繼續沉寂一段時間,就是在這段期間 擔任 二伯婚禮主婚人。數年後參加選舉,當選 眾議院議員,同時連任,民國44年(1955年)在任內辭世。

相關主題另有:55.西伯利亞戰俘營 (一)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58.西伯利亞戰俘營 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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